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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-11-20 第04版:副刊作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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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垛香暖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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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山前有稻熟,紫穗袭人香”,晚稻成熟时,一派金色的世界。 那金色,静静的,灿灿的,甸甸的,纵纵横横的田埂,将一田田稻子分割成四四方方,宛如一幅幅饱含激情的油画,仿佛在燃烧,使人想起凡高笔下那些疯狂的暖色调。 稻香,充盈天地,激活了人类古老的基因,让丰收的农人集体狂欢,如同过节!收割后的稻子,被一捆捆运至打谷场,一时间,机器轰鸣,人声鼎沸,一束束压弯了腰的稻穗,经脱粒、碾压后,变得轻盈盈、软绵绵、亮闪闪。“新筑场泥镜面平,家家打稻趁霜晴”,这样的热闹,从清晨到黄昏,甚至深夜,一直持续到一座座谷堆被运进粮仓、一垛垛稻草被高高堆起。 尔后,整座打谷场寂静了下来!风,从空荡荡的田野扫过来,刮向打谷场,被一排排稻垛严严实实挡住。村庄温暖如春。在稻垛的庇护下,袅袅升起的炊烟,在如玻璃一般透明的日光下,是那么的白,那么的直,那么的诗情画意,简直熨帖到了骨子里。 一觉醒来,雪,已落了下来,村庄满满一片白、一片静谧。有道是:“人在故乡不慌张”,因为仓中有粮,而且,垛上有草。 人,窝在被窝里头,耳朵所听见的,是麻雀细细脆脆的啼叫,是蹦蹦跳跳的闹腾,是窸窸窣窣的积雪从树枝坠落的声音,以及,村人走向打谷场从草垛上轻轻柔柔抽出稻草的声音,沙沙沙沙,让人安宁,使人温润,教人感恩。 一日三餐,火塘红红,火焰蓝蓝,火光黄黄,火烬苍苍,稻子,燃出了家家户户多姿多彩的日子,更重要的是,它燃出了农人的梦想、农家的希望、乡村的春天。每一次踏雪回乡,老远,就看见一片银白里,一座座、一排排、一队队稻垛矗立在蓝湛湛的天穹下,心,就生出一种莫名的踏实。它们,在游子的心中,代表人烟、气息、安好,是漂泊太久太久后的情之所依。 用稻草烧出来的米饭,真香!白糯糯的粳米,黄亮亮的锅巴,浓稠稠的米汤,再佐上地地道道的农家小菜,就着橘红色的火塘的余光,香香喷喷,吃得人微微冒汗,感觉是那么的暖心、养胃。而夜来,就着床前的小灯,躺在用厚厚实实的稻草铺就的木板床上,一个人静静地幸福地发呆,看雪光一寸一寸蔓上窗棂,感觉又回到了纯真的童年。 一夜的稻草香,香了一夜的梦境,让人心满意足!雪霁后的稻垛,是乡情最浓的地方。 回乡的那些冬日,我常在打谷场上的稻草间溜达,那里人山人海。最朝南的那一座草垛,犹如一面金色的城墙,那里的阳光最充足,照在积雪,非常耀眼。人们兴致勃勃围成一堆,听走村串巷的民间艺人讲评书。一具架子鼓,一串小檀板,一副油纸扇,加上口惹悬河、滔滔不绝的讲说,让大大小小的听众入迷,听得入神处,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。 有时,干脆什么也不做,就偎在金黄柔软的稻草上,或呆呆愣愣出神,或迷迷糊糊打盹,或恍恍惚惚地瞧着地上的紫色日影静静悄悄西移,“不羡黄金罍,不羡白玉杯;不羡朝入省,不羡暮入台”,惟羡半日闲,快快活活似神仙。 眼下入冬,多想再回一趟故园,拥一垛稻草入梦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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